夏夜。

非典型性反社会。

【团兵】利威尔,没事的。

纪念埃尔文离开一周年,灵感来源于B站MAD:Everybody hurts

——————————


________引言。

 

埃尔文·史密斯,今年36岁;利威尔,今年32岁。

要知道,过了而立之年的两个人若是谈起恋爱,和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或者是二十二三岁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都是不一样的。用韩吉的话来形容,他们之间自然地好像天生就能够彼此契合,虽然平时很少显露出“恋人”之间的互动,但不经意的时刻流露出的默契,就足够让单身族在角落里咬着手帕怨天尤人了。

是,他们不会总是那么腻腻歪歪的,当众接吻或者拥抱。利威尔不习惯于公开场合下的肢体接触,埃尔文也无意强迫他这么做。而且他们一个要带领士兵训练,一个有成堆的文书工作要处理,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秀恩爱。

大部分在一起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是在谈工作。但他们也会有空闲的时候,每到这时利威尔就会走到埃尔文身边,在他双膝上坐下,搂住对方的脖子亲吻他的眼睑,用一贯有些刻薄和不耐的语气叮嘱一句“累了就休息”,然后再从他桌上顺走一叠文件后离开办公室。

 

利威尔其实很清楚,埃尔文并不是个软弱的人,他能够在造成了众多平民伤亡的捕获作战后,仍旧面不改色地去应对教会和区长的质问,并且将调查兵团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足以说明他意志的坚韧程度,也正是这样他能自始至终带领调查兵团前进。

利威尔没见过他流泪,没见过他喊累或者喊痛,这是埃尔文特别的地方,但他也很清楚神经再坚固的人也有绷紧到极限的那一天,而埃尔文不是个会去索要安慰的家伙,利威尔也是一样。

他们会很长时间都不表现出脆弱或者痛苦,他们习惯于独自背负使命和责任,但某些时刻当他们彼此对视的时候,埃尔文会靠近利威尔,伸长双臂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几下,利威尔也会抬起头来无声地回应那双蔚蓝色的深邃眼眸,默契地对望一阵后,埃尔文会俯下身亲吻他的唇瓣,然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一句话——

 

——没事的,利威尔。

 

他们靠这些,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着。

 

 

________伊莎贝尔和法兰。

 

原本是三个人的宿舍,现在却只剩下了利威尔一个人,他双拳交握,常年带着锐利光芒的眼睛难得地没了神采,愣愣地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床铺。

法兰和伊莎贝尔死了,他又变成了独自一人。

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觉很是奇怪,算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先是母亲,再是凯尼,现在又是这两个人。利威尔不觉得悲伤,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被掏了个洞,全身的气力都渐渐流失。

而那个金发碧眼的分队长偏偏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推门而入,当利威尔投去极为不满的目光时,埃尔文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敲了门,但你并没有回应。”

“有事吗?”

他一眼就看到了埃尔文手上缠着的绷带,那是他的杰作。他抬起头与那双湛蓝双眸对视的时候,利威尔有一瞬间想起了壁外的蓝天。几个小时前当埃尔文推开他的刀刃的时候,他也这样与他目光交汇,那双眼睛简直和暴雨过后恢复晴朗的天空一样,蓝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不过那时候,利威尔还想杀了这个男人,但他现在已然不想了,一点点都不想。但他仍旧抱有着戒备和警惕,站起身靠在床旁眯起双眸。

埃尔文果然不是个会浪费时间在废话上的人,只简单的几句话就交代了利威尔之后的所属安排和寝室的调整。利威尔一言不发地听完后,“啊”了一声作为回应。

埃尔文便也没有多待,说了句要先走了的话语后就转身准备出房间,利威尔无言地看着那个宽阔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预感,觉得他会回头。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埃尔文真的回头了。回头的那一瞬间,那双湛蓝眸子里涌上了一些他没见过的情绪,他仿佛在思考什么,最终才谨慎地开了口。

“利威尔,会没事的。”

在利威尔反应过来之前,埃尔文已经离开了。

 

________士官长。

 

利威尔将最后一个角落也收拾干净后,解下遮住口鼻的白布,回头看了一眼在桌前奋笔疾书的男人。

“喂,打扫完了。”

“啊……辛苦了。”埃尔文就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后扫了眼屋子四周,与他接手这间团长办公室的时候完全不同,用窗明几净来形容也不为过。“谢谢,利威尔。”

他弯眸笑了笑,却看见对方直直地盯着他,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是认真的吗?”

“你是说关于任命你为士官长这件事吗?”

“当然了。”

埃尔文低下头,收敛起眼睛里的柔和。他明白利威尔对这个决定心存疑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成为第十三代团长才不过几天,就已经创立了“士官长”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职位,并且把他交给了利威尔这样一个地下街出身的人。

士官长一职与分队长不同,利威尔具有单独带领特殊作战班的权力,而他本身唯一的直属上级只有埃尔文本人,也就是说,在此之后,利威尔将成为整个兵团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非议自然而然就产生了,甚至有人将埃尔文的这个决定视为“私人感情”,并对二人之间的关系大张旗鼓地做了一番文章。

流言蜚语对埃尔文来说并不陌生,但对利威尔来说可能不是如此。他不太在意对自己的看法,却隐隐担心在埃尔文刚上任的这段时间,这样的流言会造成人心不稳。

“就算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也过一段时间比较好吧?”

“不,在我看来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埃尔文看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调查兵团现在渐渐失去了民心,有许多人都开始怀疑它的作用,而你的实力却恰好渐渐在平民中传开。”

他顿了顿,“利威尔,你将成为英雄那样鼓舞人心的存在,来帮助调查兵团重新建立威信。”

“哈?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还不清楚自己的作用,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埃尔文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利威尔已经清楚,这个决定是不容置疑,并且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笑了笑,嘴角挂上柔和的弧度,淡淡地开了口,“没事的,利威尔,你能做到。不用担心那些传言,它们会消失的。”

后来,当利威尔以崭新的身份在前方砍杀巨人之时,当他感觉到后方士兵们灼热而钦佩的目光时,当他发觉自己实际上比他自己所预料得还要为部下着想时,他就明白了——埃尔文是对的。

 

 

________利威尔班。

 

捕获女巨人作战结束后,利威尔班的成员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了,一个是巨人之力耗尽身心都受到巨大打击的艾伦,另一个就是利威尔。

那一天,他照常递交了例行的死亡报告后,就坐在埃尔文的办公室里等着。壁外调查回城的时候,埃尔文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列,挤满了大街小巷的民众的愤怒几乎淹没了他。站在后方的利威尔看不到埃尔文的表情,但看得到他紧攥的双拳和落寞的背影。

但埃尔文毕竟是埃尔文,他很快就搞定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死亡人员统计、开支计算、中央下达传唤艾伦的命令,等等。回到总部之后,埃尔文只和利威尔说了一句话,他说让他在办公室等着他回来。

结果埃尔文从王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打开办公室的门,他看到利威尔坐在桌前,双手抱臂睡着了,但紧蹙的眉宇却代表着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站在门口轻轻将门反锁,然后迈着无声的步伐走到了利威尔身边,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久,才俯下身去亲吻他的额头、鼻梁,细密的吻顺着侧颊一直延伸到利威尔的唇瓣上,利威尔才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喂,你发情吗?”

“你醒了?”

“……当然。”利威尔揉揉眼角打了个哈欠,借着窗外的月色打量埃尔文,不出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啧了一声,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了嘴边上却兀自转了个弯,“怎么样了?”

“三天之后,你和我还有艾伦,必须接受传唤前往王城。”

“只有三天吗?”

“是的,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但是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虽然还需要完善。”

利威尔撇撇嘴,“你的脑袋就不会偶尔停一停吗,难怪你头发掉得那么快。”

言毕,他伸出手有些粗鲁地揉乱埃尔文柔软的金发,埃尔文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利威尔笨拙的表达方式,他伸出手轻轻攥住了利威尔的手腕,放到嘴边吻了吻。

“明天,你要去他们家属那里吗?”

利威尔沉默了几秒钟,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算了吧,你还是老老实实想你的作战计划比较好。”

“……也是。”

埃尔文放开了利威尔的手,半蹲下来深吸了口气后又缓缓叹了出来,侧过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他感觉到利威尔掌心的温度落在自己的发顶。

“你难过吗?”

“……别说这些废话了。”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

“利威尔,没事的。”

“啊……我知道,”利威尔闭上眼睛,“埃尔文,没事的。”

 

________断臂。

 

利威尔曾经觉得他大概不会再害怕任何事情,但当他在床边守着昏迷的埃尔文时,他发觉自己仍旧感到难以控制的恐惧,几乎束缚着他的身心,让他不断想到埃尔文在某一刻突然停止呼吸的可能性。

埃尔文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伤口的处理延误了好几个小时,当他回到总部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他们的团长是个坚韧的人,一定能挺过来,但他还是觉得不安,不安到了极点。

眼前这个人将一只手臂送进了地狱,地狱里的那些恶鬼只需要伸手拽一把,就能把埃尔文永远地从他身边带走。而这恰好是埃尔文渴求的死亡方式——堕入地狱,万劫不复,他认为这是唯一的、告慰那些士兵灵魂的方式。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玛利亚之墙还没有夺回,地下室的秘密还没有揭开。埃尔文还不能死,利威尔还想继续看见那双总是坚定不移的双眸。

幸运的是,埃尔文在睡了一周后,终于醒了。

那双眼睛在睁开的时候仿佛还带着些许氤氲的雾气,埃尔文看起来有点恍惚,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艰难地抬起左臂朝利威尔招了招手。

他顺从地凑过去,贴在埃尔文胸口感受着规律而有力的心跳,一遍一遍确认对方还活着的事实。在床上躺了一周让埃尔文的双颊凹陷下去,抱着他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利威尔很注意地避开了还在恢复的断臂伤口。

埃尔文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沙哑,却是他这一周以来迫切想要听到的声音。

“我回来了,利威尔。放心吧,没事了。”

 

________作战前夜。

 

当夜,利威尔一反常态,固执地留在埃尔文房间里过夜。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难免会让人难以安眠。当利威尔半夜醒了过来的时候,看到埃尔文睁着双眸,安静地看着他。

“……你不睡?”

“我想看看你。”

“……明天回来后再看,现在给我睡觉。”

——我怕明天回不来了。

埃尔文本想这么回答,却只是微笑着搂紧了人,闭上眼睛轻吻利威尔柔顺的黑色发丝,说了声好。

他是不相信预感这种东西的,他倾向于去相信规划好的未来,但在此刻,埃尔文却不能够忽略内心这种动荡的感觉。

“利威尔?”

“……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又有些倦意了,埃尔文凑近他的耳畔,“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吧?”

“……你说过的……哪一句啊……?”

埃尔文略微收紧了左臂的力量,偏过头看着从窗帘缝隙洒进来的银白色月光,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死亡的矛盾心理。他渴求解脱,却又害怕没办法再继续陪着眼前的人。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回答。

“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而利威尔已经再度进入睡眠,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只有轻微的鼻息声。

“……没事的。”

埃尔文仿佛是在对他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________白夜。

 

埃尔文死了。

凌乱的金发粘上血污,和这具身体一样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生命气息,纵然在阳光下也没有了往日的光泽,无精打采地贴在男人的额前。他就在利威尔面前停止了呼吸。

一旁已经巨人化的爱尔敏正被他的同伴们从巨大笨重的躯体里拉了出来,昭示着他已经脱离危险重获第二次生命。

最后那一刻的争执近乎让人绝望,利威尔意识到对于埃尔文来说,这个世界上真正重视他的人少之又少,所有的人都将他视为成功的统率者,却几乎没有人看到埃尔文属于普通人的一面。

他们并不知道埃尔文也有梦想,不知道他忍受了多少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以至于当埃尔文的生命和友人的生命被放在天平的两端时,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是人之常情。对于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的艾伦和三笠来说,更是如此。

他没办法责怪他们,他只觉得这是埃尔文的悲哀。他竟然如此孤独,如此不被理解。

 

在这里就死去,对他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利威尔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针剂,愣愣地坐在没有了心跳的埃尔文身旁。

他最终,放他走了。

埃尔文当了五年调查兵团的团长,身为统率“自由之翼”的人他当之无愧,可自始至终他从未逃离过痛苦与噩梦,是依靠着那个童年时期的梦想才勉强支撑到了今天。

说来也是巧合,爱尔敏和埃尔文一样都是湛蓝色的眼眸,但当提及梦想二字时,前者的眼中溢满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后者的眼里只有数不尽的空虚。

 

——你实现了梦想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不到那时候没人会知道的。

——放弃梦想,去死吧。

——谢谢你,利威尔。

 

埃尔文露出了利威尔今生今世见过最为释然的一个笑容,让他明白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坐在木箱上的埃尔文将他拽到自己怀里,用力地在他的脖颈和唇瓣上烙下深浅不一的吻,然后松开他,去践行身为团长的职责。

梦想若是实现,埃尔文就将失去支撑,他将只剩下积存在心底的负罪感和绝望。

他不会垮掉,他会继续做该做的事,但利威尔明白,埃尔文将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纵使还有他在,他也难以将埃尔文心里深埋的痛苦化解干净。

埃尔文会被吞噬。而拥有了巨人之力的他责任愈发深重,他越不能去死,也就越痛苦。

利威尔为埃尔文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赋予了他解脱。而这一刻他才发觉,他真的很想再看一次那双囊括了自由和希望的双眼,那双蓝得无边无际的双眼,他想沉醉其中。

但埃尔文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他死了,他终究还是永远离开了利威尔的身边。

“埃尔文。”他俯下身子,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埃尔文带着擦伤的前额,发出的声音仿佛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辨认不出,“休息吧。”

他知道,他还将前进。不仅仅是他,还有韩吉,还有爱尔敏,还有调查兵团幸存的九人。

 

而这一次,没有人再会用温柔的声线对他说——“利威尔,没事了。”

 

 

________尾声。

 

Levi, it's ok.

No,Erwin.It's not ok.

 

因为我失去了你。


评论(4)

热度(131)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