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非典型性反社会。

【团兵】行为分析组(四)

挖坑不填是我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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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利威尔来到会议室的时候,看到埃尔文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了起码三秒以上,直到埃尔文开口让他坐下才纷纷收回目光。

他走到桌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刚一抬头就见到对面那个扎着棕色发辫的女人兴致勃勃的目光,他隐隐约约记得她叫韩吉。

“各位,这位是利威尔,我想你们都认识了,”埃尔文手里拿着投影仪的遥控器,将桌子另一侧行为分析组的成员一一介绍了一遍,“米克,纳拿巴,韩吉,莫布里特,有些你应该见过。”

四人不约而同地用自己的方式向他打了招呼,利威尔点头回应后,抬头看了一眼埃尔文,然后就姿势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事情在这几人眼中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会受到额外关注其实利威尔心中已有准备,但仍旧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在埃尔文很快就开始了案情介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面前的卷宗和大屏幕上。

“发生在三户人家的连环谋杀案,”埃尔文侧过身对着屏幕按下了按钮,屏幕上即刻出现案发现场的照片,“受害者纷纷被连捅十刀以上致死,第一个是女性35岁,第二个是女性51岁,最后一个是男性49岁。”

“性别和年龄上都没有联系,”韩吉翻阅着手里的纸张,“其他地方呢?”

“银行职员、家庭主妇、花匠,职业上没有联系。生活阶层和环境也没有。”

利威尔一边听着埃尔文言简意赅的描述,一边也尝试着从已经获得的信息里找出点什么来,却意识到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实际情况永远不会像理论那样处于固定模式之中。

他试着按照自己所学过的,寻找被害者之间的共同点,或是从案发情况判断嫌疑人的行为方式,可是受害人之间看起来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案情也只有几句话,根本不足以推测全貌,他便束手无策。

“一般来说捅刀的数量这么多,被害人和凶手之间应该有私人恩怨才对。”

“所以到了那里以后,”埃尔文走到桌前站定,蔚蓝色的眼眸掠过五人,“米克和纳拿巴,你们去当地警局找寻被害人的日程表和人际关系有没有共同点。”

“我呢我呢——?”

“韩吉前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韩吉,”埃尔文轻笑了一声,“法医那里就拜托你们两个了,既然是连捅数刀致死,能获取的信息应该不少。”

“是,组长!”

利威尔看向那两人,韩吉脸上明显是一脸兴奋的模样,而在她身旁的青年却看起来愁眉苦脸。

莫布里特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诶所以我还是要去法医那里吗……”

“利威尔,你和我一起。”

“哦……”他听见埃尔文叫他的名字后,才回过神来前倾着身子,顺手将桌上的资料整理好,“所以我们需要做什么?”

“去最近的案发现场,跟我来。”

 

利威尔站在楼房的庭院前,看着埃尔文从容不迫地面对那一群气势仿佛要吃人的记者,他大概花了几分钟时间平息了混乱,最后那一大波人中只有一个记者留了下来,埃尔文和他单独说了些什么,那个人便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开了。

紧接着埃尔文转过身,从口袋里取出塑胶手套戴上,示意利威尔可以进去了。

利威尔最终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转过头看着并肩而行的人,“你和他说了什么,他看起来很高兴。”

“……我给了他独家报道案件详情的权利。”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一个新闻界的业内人士帮我堵住其他人的嘴,也就是控制舆论,”埃尔文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前面,说这话时语气却隐含了一丝无奈,“要知道,这样的事件若是被大肆报道,罪犯的行为也许会变本加厉。”

利威尔没有说话,低着头走上台阶,随即就闻到了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不自觉皱了皱眉。

现场堪称一片狼藉,客厅里的很多东西都掉到了地面上,斑驳的血迹从门口一路蔓延至卧室。

他刻意避开了地面上的血渍和那些散乱的物体,踩在没有受到污染的白色地砖上,而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也没有逃过埃尔文的眼睛。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觉埃尔文正看着他,双眸里满是那种了然的神色,让他觉得心里一阵不爽。

“是这里了。”

而埃尔文最终什么也没说,在卧室门口停了下来,利威尔走过去站到了他身边。地面上的血迹原本是点状的,却在这个地方突然改变了,再往前的血迹是连续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流血不止的人在地面上爬行。而血迹在距离卧室门口不远的地方就中断了。

“……你们的每一个现场都这么惨烈吗?”

利威尔抬头看着那些飞溅到家具和床单上的血迹,脑海里不知怎么竟然浮现了这间房子的主人临死之前的惨状。

“那些比较难解决的犯罪者,自然总会制造出这样的景象。”

埃尔文一边说着,一边在血迹终结的地方蹲了下来,从利威尔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睫毛遮住了眼眸里的湛蓝,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他只是站在一旁。

可是谁知道埃尔文非但没有说什么结论,反倒在过了一会儿将问题抛给了他,“利威尔,你能看出什么?”

“哈?”

利威尔的反应似乎在埃尔文意料之中,他看到金发男人的唇角上扬了,“别忘记了,你是来见习的,我现在在教你。”

“……知道了。”

利威尔本想回几句嘴,却无奈发觉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学着埃尔文的样子观察着四周,“血迹在卧室门口改变了,凶手应该是在这里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很明显这个已经流了不少血的家伙还没有被就此放过,又被捅了很多刀。”

“还有吗?”

“……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埃尔文笑了笑,站起身看着门口,“血迹从大门口一直到卧室这里都是点状的,血液的量并没有变化,中途虽然有物品掉落,但那应该是被害者尝试着朝屋内逃跑的时候造成的。”

利威尔安静地不发一语,看着埃尔文顺着蜿蜒的血迹往外走,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

“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出的是,罪犯在门口捅了他一刀后,在踉踉跄跄的屋主身后紧跟着却没有动手,当他走到卧室门口时才捅了第二刀,屋主倒地后又往前爬了一段路……”埃尔文折返回来,站在血迹终点轻轻踩了踩地面,“在这里,才将他折磨致死。”

“……折磨?”

“如果只是为了杀他的话,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工夫,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私人关系,犯罪的意图并不只单纯在于杀人,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

“所以他才会等到屋主逃出一段距离后才捅第二刀,是这样吗?”

“是的。”

这时,埃尔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脱下的手套将电话接了起来,利威尔猜想是那个叫做韩吉的女人打来的,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他都能听到她高分贝的声音。

“法医的结论证实了刚才的说法。”

“哦……”利威尔闷闷地应了一声,“那么接下来?”

“去警局,米克那里应该有结果了。”

利威尔点了点头,转过头就准备朝外走的时候,埃尔文却叫住了他,然后问了一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问题。

“利威尔,什么情况下,你会允许陌生人进门?”

 

回到警局以后,利威尔就明白了埃尔文刚才那个问题的用意。米克和纳拿巴在警局系统里翻遍了三名被害者的所有信息,也没能够找到一丁点共同之处,也就是说这三人是被仇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他们是被完全不认识的人找上了门,同时在确认了对方的长相后,自愿打开了门,才会发生接下来的悲剧。

连环杀人犯,男性,年龄在30-40岁,职业流动性强,可能是推销员或者电工这类可以随意上门不会引起怀疑的工作,年幼时期很可能受过虐待,反社会人格,可能因为虐待小动物而进过少管所,这是他们最终向警方和媒体公布的侧写。

而完成了这些以后,埃尔文突然就好像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一样,坐在警局专门布置出的办公室里盯着面前的一台电话,直到利威尔第五次明晃晃地将视线投向他,他才像意识到什么那样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似乎有疑问?”

“……你不会告诉我你接下来就没什么要干的了吧?”

“当然不是,利威尔,”埃尔文带着满脸的真诚,指了指面前的电话,“接下来要做的,是等待。”

“所以你到底在等什么?”

“就算罪犯很擅长于伪装面目,还是会有少数敏锐的几个人能够发觉问题而不让他进门。我们习惯于称呼为目击者。”

“你是等他们打进警局来吗?”

“是的,”埃尔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电话,“这类职业的人为了获取信任,不出意外一开始就会报上名字,所以……”

这时,电话发出了刺耳的铃声,利威尔还在思考着埃尔文的话语,思路便被突然打断,着实吓了一跳,埃尔文接起了电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利威尔。”

他叫了他一声,利威尔点点头,走到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脑前,俯身输入了埃尔文接下来说出的那个名字,属于那个人的资料就一一弹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幼时虐待流浪动物,曾有管教记录,几乎每一条都符合侧写。

“怎么样?”埃尔文已经放下了电话,转过头问他。

“埃尔文,找到了。”

 

锁定目标后要找到对方的居住地址也就不是难事了,利威尔由于还并未通过考核,没有被允许佩戴枪支,只能站在外围看着埃尔文和其他人套上防弹背心,有条不紊地挨个进入房屋。

搜寻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埃尔文最先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很明显他们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但埃尔文看起来并不惊讶,也不感到失望。他只是对着手环说了几句,利威尔听到耳机里传来他清晰的指令。

虽然房屋里没有人,却在笔记本里找到了他接下来瞄准的几户人家。

“分头行动,随时联系。”埃尔文说完就朝利威尔走了过来,没有朝他看,无声地示意他跟自己进了一辆车,埃尔文主动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我们去两个街区以外的。”

利威尔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边将安全带扣上,一边开口发问,“只有我们两个?”

“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枪,没办法掩护你。”

埃尔文停顿下来,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后面还有一辆车。”

利威尔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想问问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他这件事,却没有开口。开了大约十几分钟后,车辆稳稳地停靠在了路边。利威尔在看到那个朝着房屋大门走去的身影的刹那,不自觉绷紧了全身。他知道他们找对了地方。

“跟上。”

埃尔文对着手环说了两个字后,从腰间掏出手枪,手指放在了扳机处,他示意利威尔在车里等着,但利威尔并没有照做,他打开车门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几个人朝着罪犯聚拢过去。

他可能会挟持人质。这个想法只是刚在利威尔脑海里成型,他就看到那个人拿出一把刀对准人质的喉管,脸上是扭曲的愤怒和狼狈。他已经无处可逃。利威尔感到有一丝焦虑,因为他发觉自己做不了什么。

“我知道我逃不掉,我知道。”

“放下武器。”在靠近他的人中,埃尔文率先停下了步伐,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的神情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利威尔猜想他已经习惯于面对这种情况。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杰夫。如果说你企图从伤害他人的过程中获得乐趣,也已经到此为止了。”杰夫是那个家伙的名字,利威尔对埃尔文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感到有些惊讶。

“你应该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可能再有这个机会去做那件会让你感到快乐的事情。你不懂活着为何物,不懂得爱,不懂得恨。而这和你幼时的经历有关。”

反社会人格的特征。

利威尔站在不远处看着埃尔文的背影,猜想他正在试图用言语让对方束手就擒。

“就算你伤害别人,也不可能消除童年时期的阴影,杰夫。”

埃尔文沉默了很久,才又加上了一句话。杰夫的表情变了,从愤怒和变为被人言中要害的不甘,但那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利威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狠厉。

“是的。”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探员先生,你说得对。”

杰夫的手腕动了,但只动到一半,子弹就命中了他的手臂,那把刀偏离了方向,从人质的喉咙旁划过掉到了地上。魂飞魄散的女主人被几个警察拉到了一旁,其余人上前将罪犯制服。

开枪的是埃尔文,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放松过警惕。

一直到埃尔文和所有向他道谢的当地警官说完话为之,利威尔都只是识趣地站在一旁不加打扰,除了韩吉兴冲冲地跑过来和他大谈了一番解剖见解之外,没有人来和他说话。

“久等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利威尔没有说话,沉默地略微抬起头与埃尔文对视。

“……并不是每次都会那么顺利,所以才必须配枪。”

“我可什么都没有问。”

“可我看出你想问什么,走吧。”

利威尔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钻进车内,完成了任务的埃尔文看起来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他觉得他比之前要放松很多,心情也好了不少。埃尔文抬起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同时开口说道,“辛苦你了,利威尔。”

“……我什么都没做吧?”

“也许,但你接下来该去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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