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非典型性反社会。

【德扎·主教扎无差】大主教突然变小了(二)

终于写完了这一篇,少年化不好把控…可能有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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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也没有给科洛雷多目前的境况带来多大的帮助,他检查了半天又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显然变得不耐烦起来的科洛雷多扬了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他才战战兢兢地挪动着步子走了出去。

阿尔科已经拿来了一套符合现在的科洛雷多体型的贵族衣物,虽然他没有说明是从哪里来的,科洛雷多多少也猜得到,恐怕是他自己家中晚辈的衣服。衣物的颜色不同于他以往一贯穿着的大红色,是较为暗沉的藏蓝色,而科洛雷多现在也已经无法再去要求这些。

而现在的他,就穿着那身衣服,坐在阿尔科搬来的新的座椅上,上半身伏在办公桌上,手心里攥着羽毛笔费力地在公文上签字——显然由于力道的问题,他的签字不像平时那么流畅,个别还有点歪歪扭扭。而他则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太过苛求。

所幸需要处理的政事和信件并不算多,在房间里用完了他的总管送来的午膳之后,他就开始翻阅起自己书架上的那些藏书,试图为他现在的状况找到解答,但不管是哪一本古籍里显然都没有他希望能够找到的答案。

这会是上帝给予他的惩罚或是试炼吗?上帝会用这种方式降以惩戒吗?他从未听说过这些,目光看向此刻被摆放在书桌另一侧的金黄色十字架,心里没来由得一阵焦躁。

祷告也许会生效,但科洛雷多又不是很想这么做,他从来不愿意将与上帝之间的交流视作为一种逃避未知和恐惧的方式。

他尝试着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但这显然是超出了他目前所有认知的状况却没办法让他能够集中精。他不自觉就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年幼的自己,和现在如出一辙的身型,那时的自己并不被允许随意离开宅邸,几乎整天都有人照料看护,因当时较为虚弱的体质,对于自己并无多少子嗣存活至成年的家族来说,显然各类约束都十分严格。

一直到他的健康状况稍微好转了些,家中才开始安排他的学业和未来,至少参军这一条路是无论如何行不通了,而科洛雷多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憧憬过兄长和父亲身穿军装的模样,但这显然已经不可能在他身上得以实现。

他也同样憧憬过稍微普通和充实一些的童年,虽然身为贵族家庭的后代,各种各样的规则总是要多一些,但毕竟不会像他这样整日只能与书本和小提琴作伴,还有那一屋子神情窘迫、总是小心翼翼到让他感到心烦的仆人。

多年以来饱览群书的结果便是克制和理智,科洛雷多对自己的这一品质有着完全的自信,哪怕是日常的作息和饮食都保持着节制和简单。

而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能够走到外面的世界来了,因而他也渐渐忘记了童年时期那份总是存在着的希冀,除了偶尔会给他带来的困扰的体质问题之外,他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按照他自己和家人所规划好的那样,一步步走到了萨尔茨堡大主教这个位置上。

科洛雷多回过神来,他维持同一姿势维持得太久了,手脚都有些麻木,他想自己应该走动走动。

科洛雷多合上书本走到了窗边,他看着高度稍微有些难以企及的窗台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踮起脚尖用双手攀住了窗台边缘,朝外探出头去。在他的角度正巧能看到主教宫内的花园,花匠正在玫瑰丛中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再往外就是广场和萨尔茨堡的街道,看不清样貌的人影在街道上穿梭,对大部分人来说又是平凡无奇的一天。

但即使是这样的平凡无奇,也是曾经科洛雷多所羡慕过的。他也曾向往过外边新鲜的空气、喧闹的集市,羡慕过弗朗茨跃上马背时身后飞扬的斗篷,以及他策马奔腾时脸上露出的笑容。但小时候的他永远只有想象的份。

如今他由于无法解释的原因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行动也受到了限制,奋力扒着窗台朝外看的样子,就好像自己的童年。

科洛雷多是清楚的,即使他后来学会了骑马,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学习了一些武技,这些都没能够填补童年时的空缺,毕竟那是一段已然逝去的时光。假设通常是无意义的,但科洛雷多此刻却忍不住去思索这样的可能性,如果他小时候拥有的是健康的身体,那么当他到达四十岁的时候所走的道路是否会有所不同。

然而他现在已然坐在了枢机主教的座席上,这是上帝委任于他的任务,这一切还只是个起点。

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科洛雷多松开手重新坐回桌前,他想应当是阿尔科有事要报告,没有多想便允许对方进入。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走进来的并不是他的总管伯爵,而是整个宫殿里第二个知道他变小了这件荒唐事的人。

莫扎特手里拿着一叠乐谱,就像以往那样行了个礼之后站到了他面前,唯一的区别是科洛雷多现在不得不稍微仰头看他。

科洛雷多皱起眉,“阿尔科没有告诉你今日我不和任何人会面吗?”

“您的总管尽职尽责地告知了宫殿内所有的仆人,他说您生病了需要休养,”莫扎特眨眨眼,“可我知道您没有生病——您只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那你也应当知道是我今天不愿意会见任何人。”他的口气带上了点责备的意味。

“可是,这个……”莫扎特扬了扬手里的几张乐谱,“您前几日委托我作的协奏曲,我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复原,总不能一直拖着不交吧?”

“你可以交给阿尔科伯爵。”

“他为了您的事情现在忙里忙外像个没头苍蝇,都见不着人影呢。”

科洛雷多抿了抿嘴唇,突然觉得头疼,莫扎特总是有一肚子争辩的歪理让他无言以对。他闭上眼睛,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你放在这里就好。”

“您不看一眼吗?”

“……我一会儿再看。”

他听到了莫扎特走近将乐谱叠放整齐摆在他手边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但接着并没有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他便睁开了眼睛,发觉莫扎特正前倾着身子看着他桌上那本古书的封面,一双蓝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从嘴里蹦出几个拉丁音节。科洛雷多将书本朝远侧推了推,年轻人才收回目光看向他。

“你还有别的事?”

“您在看什么呀,看起来是本非常难懂的书。”

“这与你没有关系。”

莫扎特听到他的回答后鼓了鼓嘴,“我只是对内容有些好奇而已,我也知道您的私人书架里放着一堆他人看不懂的书——您是在寻找变成这样的原因或者解决方案吗?”

科洛雷多从嘴里挤出了一个生硬的“是”字,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没有结果。”

“您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科洛雷多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我的日常行程和计划都可能因此受到阻碍,你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莫扎特并未因为科洛雷多的态度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他走到窗前看着外边,伸出手指了指蔚蓝的天空,“也许您可以趁现在做些以前没有机会做的事情。”科洛雷多又一次皱紧了眉头,感到疑惑但却没有开口问,莫扎特就继续说道,“主教大人,您有多久没有上街看看了?”

“如有必要的话我也会上街巡查”

“我不是说巡查,我是说散步,仅仅作为一个萨尔茨堡的居民。”

“那有什么意义?”

“这里是您生活的地方呀!您不会想更近距离地、从其它的角度看一看它嘛?”莫扎特就好像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一样地看着科洛雷多。

“我没有时间……”

“可您现在有了,反正您这样也没办法出席什么宴会或是会谈,您也不用担心这样会被认出来。”

“那我也不可能独自前去。”

莫扎特稍微弯下了腰,“我可以和您一起去。”

科洛雷多对他的想法感到了震惊和些许的逾矩,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不厌其烦地想将他带出去,就仿佛持续已久的矛盾突然不复存在了那样。他一时没能收住自己诧异的表情。

更令人感到费解的是,科洛雷多的心里差不多盘踞了有一千一百个拒绝的理由,但莫扎特的每一句话都在将科洛雷多朝着同意的方向拉扯。他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目光从莫扎特那双蓝眼睛游弋到窗外,再从窗外游弋到了他脸上,最终才开了口,“你只是作为暂时的护卫陪同我出行而已,莫扎特。”

“您呀您,我真想知道您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莫扎特摇了摇头,“我们要怎么出去,总不能走正门吧?”

科洛雷多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走到了自己的衣橱前,“你到靠近花园的侧门口等着,我自有办法出来。”

 

当科洛雷多从自己房间的密道里出来后,从天而降一般地出现在莫扎特面前时,他并不意外地看到莫扎特张大了嘴,用着完全没有控制音量的声音喊着“您的房间还有密道!?”

“你能不能轻一点?”科洛雷多一声放低了音量的呵斥之后,莫扎特才恍然大悟一样地捂住了嘴,点点头。科洛雷多在内心叹了口气,感叹现在两人之中分明他自己才是小孩子的模样,但眼前这个二十岁的青年仍旧是一副不稳重、长不大的样子,丝毫不像个成年人。

科洛雷多别开目光,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若无其事地回答了莫扎特刚才的问题,“主教宫不止一处密道,这不是什么秘密。”

莫扎特到他身前蹲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科洛雷多的装束,科洛雷多在自己的藏蓝色外套外边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斗篷——原本适当及腰的长度此刻却垂到了膝盖,倒是个不错的伪装。他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顾及科洛雷多惊讶的神色,直接就将他身后垂着的兜帽给他戴上,还不忘整理好帽子的边缘,“这样我保证没有人会认出您来。”

科洛雷多看着莫扎特笑嘻嘻地站起来,不自在地伸手拽了拽自己的帽子,硬邦邦地说了两个字,“领路。”

“遵命,主教大人。”紧接着,莫扎特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伸给了科洛雷多,后者稍微抬起头满脸疑惑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您的护卫怕您走丢了。”

“……莫扎特,我重申一遍,虽然我的身体暂时变小,但我不是小孩子。”

“现在萨尔茨堡的街道上人可多呢,您这样……”莫扎特的目光将科洛雷多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又一次晃了晃自己的手。科洛雷多皱着眉头盯着他的手掌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这样就可以了。”

“那您要抓紧了。”莫扎特在心里哂笑了一声,刻意比平时还要慢地迈开了步伐。

主教宫的这一条密道经过一个拐弯,就是萨尔茨堡的集市街道,科洛雷多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却觉得有些隐隐的期待在心底逐渐萌生,他的目光从兜帽底下朝外探去,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从这样的角度观察过他周围的世界。童年时期鲜少与父母和兄弟的出行总是在马车里,从狭小的车窗望出去的世界总是局限的,而长大以后他成了萨尔茨堡的掌权者,每当他在街道两旁巡视时,身后总是跟着大批的随从和侍卫,两旁的商铺店主和居民见到他时就会战战兢兢地后退,弯下腰朝他行礼,然而偷偷朝上窥视的目光又总是隐含着怨怒。

他所到的地方,嘈杂和混乱必然会短暂地消失,人们就像他所希望的那样,表现出无一例外的敬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现在——店主们在自己的商铺里费力地叫卖,农民扛着今日收割的作物寻找合适的买家,妇人搀着孩童的手和商人们讨价还价,与他擦肩而过的小女孩的双眼亮闪闪的、胆怯而又好奇地打量着他。

一切都不一样。对于从选举开始前几年就已经到萨尔茨堡扩大自己势力的科洛雷多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街道,从人们知道他和维也纳宫廷的关系之后,他就从未在萨尔茨堡的民众脸上看到过这样平常的状态。

起初他还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多少带了点不合时宜的拘谨,但很快这点拘谨也被他短暂地抛至脑后。科洛雷多的目光从兜帽底下探出来,不再遮掩地看着周围——如果真正在三十年之前他能有这样的机会上街,他是否也能像现在这样看到更真实的维也纳?

科洛雷多正观察着四周,完全没有注意到莫扎特也在观察着他,年龄变小的科洛雷多,眉眼之间仍旧依稀可见平日的那种傲慢,但毕竟由于面容的稚嫩而少了几分威严,而现在那总是微微蹙着的眉头也松开,在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物时甚至会不由自主地鼓起双颊。莫扎特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科洛雷多随之回过头来,在对上他的双眼时流露出一丝窘迫,随后一下松开了攥着的衣袖,莫扎特就像刻意要让他难堪一样,反而主动牵起了科洛雷多的手,“您别松手,会走丢的。”

科洛雷多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最终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他们又拐了个弯,街道又变得更嘈杂了些,莫扎特带着科洛雷多在一家酒馆前停了下来,科洛雷多抬眼看到酒馆的招牌之后,眨眨眼看向莫扎特,“来这里做什么?”

“这家酒馆的老板和我很熟,这里有一架钢琴,”莫扎特看着酒馆内部说,“我常常在这里弹些即兴的曲子。”

“……常常?”科洛雷多挑了一下眉。

“大家都很喜欢我的演奏。”

“看来每次我传唤不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到这里来了。”

“也不全是……不过有大部分时间是。”

看莫扎特始终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科洛雷多问道,“你不会打算现在带我进去吧?”

“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想您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会,进这种酒馆成何体统。”

科洛雷多看到莫扎特无奈地耸耸肩,干脆拽着他的手想直接离开,可就在这时,却有一位妇人从酒馆里走了出来,叫住了莫扎特。她穿着素色的围裙,走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擦干净双手,只能在围裙的粗布上擦拭掉手上的油渍,她径直到了莫扎特面前,“亲爱的沃尔夫冈,你来了!”

莫扎特捏了一下科洛雷多的手,飞快地给了他一个稍等的眼色之后便迎上前去,熟练地给了那位妇人一个轻轻的拥抱(科洛雷多在他身旁皱皱眉),“罗伦兹夫人,好久不见。”

科洛雷多在一旁抱着双臂,沉默不语地看着那位妇人——想必是这家酒馆老板的妻子,和莫扎特一来一往地寒暄交谈,想要拉他进去喝一杯,好在莫扎特没忘记身边还有个变小的主教大人,果断而礼貌地拒绝了。而就在这时,罗伦兹夫人才注意到了莫扎特身旁还站着个小孩,她发出一声“哎呀”的惊叹,就松开莫扎特的手在科洛雷多面前蹲了下来,科洛雷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一股烧酒的味道冲进他的鼻腔,他忍住了皱眉的冲动,硬着头皮假装乖顺地低下头,用着自己现在的声线开口,“您好,夫人。”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我似乎没见到过?”

科洛雷多始终低着头,生怕败露身份一般地没敢看向她,而莫扎特却在此刻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镇定,“是我父亲朋友的孩子,来萨尔茨堡旅行的。”

科洛雷多察觉到罗伦兹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他突然紧张起来,心里生出一丝对于自己贸然同意上街的念头的后悔。但兜帽的遮掩起了作用,显然这些街上的普通民众对于他们大主教的外貌也没有熟悉到足以辨认出他身份的程度。科洛雷多感觉到她似乎打消了疑虑,便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罗伦兹夫人就直接将手按上了他的脑袋一番大力的揉搓,科洛雷多只感觉到隐藏在兜帽下的头发和布料一阵摩挲,他下意识错愕地抬起头,伸手慌忙攥住兜帽的边缘防止它滑落。

……这什么情况?别提自己的实际年龄已然超过了四十岁,就算是十岁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这么……逾矩地对待他。发顶被大力揉搓的感觉不好受,科洛雷多咬着嘴唇试图拨开罗伦兹夫人的手,“……请您松手,夫人。”

但罗伦兹夫人似乎反倒被科洛雷多这样的反应逗乐了,非但没有松手反而问起了一连串的问题,“你是从哪里来的?是第一次到萨尔茨堡来吗?”

“不……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是不是也会乐器呀,是钢琴吗?还是小提琴?”

“我……请您松手!”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

科洛雷多不习惯被人靠得那么近只得频频后退,闷着一肚子无名的火也不能发作,他何时遇到过这种状况,他只能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转过头朝着莫扎特投去带着几分凌厉的求助目光,后者正在一旁捂着嘴辛苦地憋笑。

他气愤地朝旁踢了莫扎特一脚,他才收敛起笑容,摸了摸被踢的地方后朝着罗伦兹夫人说,“很抱歉,夫人,他有点不习惯和陌生人交流,”莫扎特蹲下身子来,在罗伦兹夫人看不到的角度朝着科洛雷多挤了挤眼睛,“我们也差不多该走啦,请允许我们向您道别。”

感谢上帝,罗伦兹夫人总算肯放过科洛雷多的脑袋了,而他一想到自己平时一贯梳理整齐的发型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恨不得现在转身就走。

“好哦,沃尔夫冈,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还要弹钢琴给我们听啊,”夫人拍了拍莫扎特的肩膀后,弯下腰来又想要摸摸科洛雷多的脸时,科洛雷多预料到了这一点,警惕地朝后退去,却没料到鞋跟后有一颗石子。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您也太不小心啦。”

这已经是莫扎特第三次说出这句话了,科洛雷多此刻趴在莫扎特背上,两只手搁置在他肩膀上,沉下嗓子闷闷地回答,“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啰嗦,莫扎特。”

“我也不知道原来您遇到意外状况会这么惊慌失措。”他吐了吐舌头。

科洛雷多哑口无言,他拒绝回想起自己刚才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扭伤了脚踝,他也尝试过自己把回主教宫这段路走完,但没走出几步就难以动弹,以至于他现在只能用这样狼狈的方式回去。

“您这样不反驳我的时候也很少见,”莫扎特继续说,“平时不管我说什么,您总有一套一套的说辞和教训等着我。”

“在这点上你不是一样吗,只需要一个是字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偏偏要说一大堆歪理。”

“那可不是歪理呀,那是……”莫扎特停顿了一下,摇摇头叹了口气,他脑袋后过长的发丝碰到了科洛雷多的鼻梁,让他不得不朝后退了退,“您从来也不肯认真听听别人的想法。”

“我今天不想同你吵架,莫扎特。”

“我也不想……您觉得今日怎么样?”

“今日?”

“以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亲王大主教的身份看看萨尔茨堡……其实我本来还想带您去其他的地方,只可惜您……而且时间也不够啦,天已经晚了,”他稍稍侧过头看着科洛雷多,“您觉得今天怎么样?”

科洛雷多在脑海里回忆起了今日所看到的一切,最后闭上眼睛轻轻地开口,“除了最后……还不赖。”

“那就好啦,毕竟您之后还得想办法怎么从这副模样恢复原状,没有机会再像今天这样放松了。”

科洛雷多没有回答莫扎特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目光看着莫扎特的侧脸,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莫扎特。”

“嗯?”

“为什么今天这么执意要带我上街?”科洛雷多停顿了一下,“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您有没有想过其实今日您变成这样,就是上帝刻意安排的,也许祂昨晚正好给我托了个梦,命我带祂的神职人员去看看他所管辖的那片土地……”

科洛雷多打断了他,“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莫扎特咧开嘴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我推门进来,看到您坐在桌前露出的表情,就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突然?”

“突然,”莫扎特点了点头,“我总是会突然就想到什么,音乐啊旋律啊,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看您今天的样子,我就知道您小时候一定没什么机会像这样上街,我说对了吗?”

“……得意忘形。”

莫扎特没有再反驳,对科洛雷多来说,这句话已经算是对他的赞扬了。

科洛雷多抬起头看着天际,天色已渐渐转暗,天边的夕阳正从萨尔茨堡大教堂的穹顶后方显露出来,他忽然感到了一丝不真切,今天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过去生活的许多方面。比如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拥有一次年幼的身躯,没想过自己能用这样的方式上街,也没想过他和莫扎特之间还会有如此心平气和谈话的时候。

科洛雷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而已,他和莫扎特之间还会吵架,而且不止一次,一切源于他们观念的冲突。

而事态的发展又会通往什么样的结局,除了天父无人知道。

也许这真的也是天父的安排也说不定呢。科洛雷多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

“您困啦?想睡的话就睡吧,等到了我会叫醒您。”

“我没有要睡。”科洛雷多的声音逐渐变轻了,他开始变得有点迷糊,侧脸不知不觉贴上了莫扎特的肩膀,他想也许一觉醒来他会恢复正常,也许第二天早晨一切都会如往常一样。

似乎有飞鸟从高空中掠过,清脆的啼鸣入耳,还有莫扎特的一句话。

“做个好梦,科洛雷多主教。”

 

 

……当然第二天早晨,当科洛雷多醒来时发现自己只裹着那件斗篷躺在床上,已经恢复了原先的身体,而莫扎特蜷在一边呼呼大睡还夺走了一大半被子,一时气愤将他踢下床又扔出了屋子,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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